伺候高档外套 内衣袜子“陪洗”

       如今在北京的街头，大大小小林立的各种洗衣店并不鲜见，关于洗衣店里的“黑幕”也早有传说，然而真实的洗衣店生活谁能了解？本报记者花费三个月时间，去体验了一次“洗衣店小工”的生活。

       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记者发现了洗衣店中的三个省钱“高招”，或许对于工作人员来说他们并不明白这样的“高招”会造成怎样的危害，但专家却告诉我们，用这种“高招”清洗的衣服将会影响衣物外观和寿命，甚至对人的身体都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

       进入角色

       读者报料 网上信息助应聘

       今年年初，记者接到线索，说北京市洗衣店普遍存在着水洗干洗分不清，干洗剂重复使用等行业问题，虽然之前被多家媒体曝光过，仍由于缺乏监管，而鲜有改善。

       记者根据网上发布的招聘信息，联系上了位于宣武门香炉营头条的一家洗衣店，并电话约定了时间，到店里应聘前台工作。

       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问了记者的姓氏和洗衣店相关工作经验后，介绍了店里的具体情况：前台的工作要求每天朝九晚九的十二个小时的上班时间，月休四天，提供食宿，工资2600元。店里可以给员工上三险一金，每月扣掉400元工资。正值年前洗衣高峰期，每天洗涤的衣物在150件至350件之间，3台洗衣机一天通常都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店里虽然已经有一名前台，两名熨烫工人，两名水洗工人以及一位店长，仍忙不过来。

       从老板那里，记者了解到，这家名为“温德萨”的洗衣店主要承接的是宣武门“庄胜居民小区”的业务，并承接宣武门酒店、汉庭酒店等酒店客衣，并在东单、西单各设立一个收衣点，与大多数洗衣店一样，发行会员卡，根据不同的充值额度，进行相应的6至9折折扣。

       由于记者曾经有过相关了解和准备，所以应聘得比较成功，第二天开始到店里上班，老板并未让记者出示身份证或体检证明，甚至，未曾问起记者的名字。

       遭遇“高招”

       招数一：衣服混堆混洗 不分“内外”

       在店里，从前台进入水洗房的狭长通道摆放着3只箱子，里面堆放的都是顾客送来准备洗涤的衣物等。除了较为常见的衬衣、西服、袜子、内衣裤等物品外，还有床单、汽车坐垫等。

       事实上，决定“一锅儿”洗的是哪些衣物，只按照深浅颜色分，不分主次，也不分贵贱。甚至一些高档的围巾，连衣裙，也会和其他人的外套，袜子，内衣一起混洗。

       当记者向负责洗涤的师傅提出“我们店里承诺的不都是分开洗涤么？”的疑问时，师傅很淡定地说“是啊，脏的跟脏的洗，干净的跟干净的洗。”

       而此前，记者在接受前台大姐的培训时，对方曾多次告知记者要回答客人“我们店是分开洗涤的”，记者也看见过其他接待人员在收到衣物时按照此口径向顾客承诺。

       招数二：干洗水洗不分 洗后“美容”

       在店内墙上，记者看到粘贴着的“洗衣服务注意事项”中明确写着：“本店将按照衣物的洗涤标识进行操作……如果坚持按照不正确的标识洗涤衣物出现质量问题后本店将不承担责任。”

        当消费者咨询自己的衣物是被水洗还是干洗时，前台的工作人员也会回答：“按照衣服上的洗涤标识进行洗涤。”

       这些衣服在拿到洗涤衣物的水洗房后，衣物标签上是有“干洗”、“不得水洗”字样的。但是实际上，一般如果只是有油有土的衣服，工作人员都会经过简单去渍处理后，被负责洗涤的师傅塞进洗衣机进行水洗。在记者体验期间，该店一个月内至少有上百件衣物是这样进行简单处理的。

       1月29日晚7时左右，记者看到一件1月28日送来的黑色西服和其他需要水洗的衣服堆放在洗衣机上，便问正在旁边洗衣服的师傅：“西装也能水洗？”

       师傅看了一下西装的标识，说“纯羊毛的，写的是不能水洗，但是没办法，特别脏的就得水洗。”当记者询问会不会洗缩水时，师傅把衣服放回洗衣机上说：“没事儿的，熨开了就行了。”

       2月5日，记者看到该师傅在用沾满洗衣液的刷子刷一件黑色西服上衣时，提出质疑“怎么又把西装水洗了？”这位师傅一边将刷后的衣服放入洗衣机，一边说“你这孩子怎么净说实话呢？让客人听到多不好啊？”

       在洗衣旺季，店里有时一天能收三四百件衣服，若是按照承诺所说的分开洗涤标准和店里12小时的工作制，三台洗衣机若是每天转动12个小时，也不能满足要求。更重要的是，水电的成本也将成倍增加。

       北京市商务局2004年颁发的《北京市洗染行业经营管理规范》中，明确规定，加工方法和服务方式不得有欺诈行为，不得以水洗冒充干洗。

        然而，记者了解到，以水洗冒充干洗已成洗衣行业“不成文的潜规则”。在记者体验中，包括这家在内的两家洗衣店的洗衣工均表示：“没有哪个部门来检查我们是怎么洗衣服的。”

       北京市洗染行业经营管理规范

       第十二条 经营者在洗涤衣物时， 应查验衣物上的洗涤标识， 并按照衣物的质地、 颜色深浅、 脏净程度及污渍情况分类，采用正确的洗涤方法。

       第十三条 提供下列特殊服务的，应当视衣服的种类、质地、结构等采用正确 的方法处理。 (一)皮革制品和裘皮衣物的清洗、保养； (二)熨烫衣物；(三)衣物染色和皮革制品涂饰； (四)织补衣物应基本按照纺织品和针织品不同织物的质地、组织结构和纹路、选择并确定 正确的织补方法、织补工具和织补材料，织补后应作精心修整。

       第二十四条 因经营者的责任，洗染后的衣物未能达到洗染质量要求或不符合与消费者事先约定要求的，或者造成衣物损坏、丢失的，经营者应根据不同的情况给予重新加工、退还洗染费或者赔偿损失。

       招数三：控制洗衣成本 干洗剂反复用

       降低成本的手段除了用水洗冒充干洗外，反复利用干洗剂也是部分洗衣店常用的手法。记者在两家洗衣店中见到了同样的手法。

       目前，洗衣店常用的干洗剂有石油和四氯乙烯两种。而由于石油成本较高，很少有洗衣店采用。而四氯乙烯由于其毒性较大，易燃，以及对环境的破坏。据《第一财经》报道美国加州已要求该州干洗行业于2023年1月1日前终止使用四氯乙烯，并得到了美国环保署的批准。而记者查询资料发现，英国等发达国家也有各种对四氯乙烯排放量、含量的明确限制。

       然而在我国，四氯乙烯仍被当做最常见的干洗剂。温德萨（宣武门店）干洗剂也采用的是四氯乙烯。

       一桶四氯乙烯的价格一般在3000元左右，一般的洗衣店能用半年，有的甚至能用一年。按规定，衣服洗好后必须进行蒸馏处理，为的是把四氯乙烯中不干净的成分去掉，以保证干洗的质量。一些小店很难做到这一点，省掉了蒸馏这一程序。

       记者所在的温德萨洗衣店（宣武门店），干洗机里面盛放四氯乙烯的三个桶里，透过玻璃能够看到里面液体的颜色都很浑浊。

       店里员工说，由于店里需要干洗的深色衣物较多，所以在盛放四氯乙烯的三个桶里面，有两个桶的液体由于被反复使用后，颜色乌黑，被业内人士称为“老汤”，用来洗深色衣物。另外一个桶里相对干净的液体，用来洗浅色衣物。

      店里员工透露，这家洗衣店的干洗机一般一周蒸馏一次，按照平均一天干洗五锅衣服来看，一周洗大概三十五次，机器内三小桶四氯乙烯，每桶都要循环使用洗至少十锅衣服才蒸馏一次。

     问及原因，该店员工很直白地回答“省电省钱”，同时也表示“根本没有人来管我们多长时间蒸馏一次干洗机”。

      专业意见

       如此“高招” 洗坏衣服伤身体

       针对洗衣店水洗干洗不分的情况，记者采访了中华环保标准委员会理事，北京服装学院副教授龚岩，他表示有些衣物在洗涤过程中如果不按照洗涤标准进行操作，例如应该干洗的衣物被水洗过后，衣物的纤维结构将发生变化，相当于“人受了内伤”，势必会影响衣物外观和寿命。

       龚岩告诉记者，由于不同服装的洗涤级别是不一样的，衣服的掉色情况也不一样，有些衣服容易掉色，有些不容易掉色。

      如果混在一起洗，也许在外观上并不是很明显，但是会有交叉染色，对衣服的结构产生一定的破坏。

       同时，衣物上的有害物质也会互相转移，可能危害到穿衣人的健康。

       而洗涤剂反复使用，细菌残留在衣服上对人体健康有害，存在交叉传染的可能性。

       龚岩建议，最好把从洗衣店拿来的衣服进行消毒处理，如果有条件的话可以用紫外线、臭氧消毒，没有条件的也可以放在太阳光下通风晾晒一段时间。